1.王彩鈴是美好的,在王彩鈴身上看到了自己,覺得她對藝術(shù)孜孜不倦覺得那是小人物在理想面前的悲壯和莊嚴(yán),是值得歌頌的。
2。王彩鈴是一個平凡的人,而且她對歌劇的愛并不像她以為或者我們以為的那么深刻。那只是她逃避生活拒絕平凡的的武器。在這種觀點上,以花的力量的“顧長衛(wèi)的日常生活恐懼癥”分析最為精準(zhǔn)。當(dāng)時我也是非常贊同他的說法的。
立春看了大概有一個月,中間經(jīng)過了5.12汶川地震,生命的逝去給我?guī)砹朔浅4蟮恼鸷。我開始想像做物理題一樣條分縷析王彩鈴的性格找出她的種種詬病的做法是否正確。對于具體的生命,理智上是可以,但情感上則顯得過于傲慢。因為王彩鈴除了是銀幕上那個肥胖,臃腫滿口暴牙寒酸卻又清高的中年女人外,還可能是生活在我們周圍的某一個人,甚至,是我們自己。
昆德拉在《生活在別處》提到被選中的概念。他說,詩人或者別的藝術(shù)家都是被上帝選中的。他們是上帝的寵兒。人性格中天生有希望自己獨一無二的傾向,或者說每個人在潛意識里都希望自己是獨特的不可替代的,是被上帝恩寵的那個。即使是王彩鈴,也是如此。
但是她暴牙,又胖,性格也不討人喜歡,年紀(jì)一把了甚至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她要怎么樣才能找到自己的獨特之處證明自己是被上帝所寵愛的那個呢?于是,歌劇成了她抵抗庸俗和平凡的一把利器。歌劇讓她堅信,她和周圍的人是不同的,她是高于所處的庸俗的生活環(huán)境的。
歌劇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因為除了歌劇,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與眾不同,證明自己獨特不可替代的東西。
于是她擺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拒絕和周圍的生活進行溝通,自己完全陷在到中央歌劇院,唱到巴黎的美好幻想中,并且矢志不渝的奮斗著。
有時候我經(jīng)常問自己,我的理想是否誠懇。我是真正熱愛它呢,還是熱愛它身上的光環(huán)以及能帶給我的東西。
歌劇,這個名詞本身就太過耀眼。它代表了藝術(shù),深刻高雅以及所有美好的詞語。王彩鈴被這個炫目的詞語晃了眼,她毫無抵抗能力,深深的折服了。她像握著救命的稻草一樣緊緊的攥著歌劇,作為抵制媚俗的生活的唯一武器。
直到后來,黃四寶出現(xiàn)了。屢考美院屢不中的文藝青年黃四寶蹲在花壇邊玩一個卷成圈狀的塑料紙的神情深深的打動了王彩鈴。她在細(xì)節(jié)中發(fā)現(xiàn)黃四寶的美好并且或許也被自己發(fā)現(xiàn)美好事物的能力所打動。頂著油畫,歌劇這兩個輝煌的名詞,王彩鈴迅速的愛上了黃四寶。
并且,她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挠X得黃四寶應(yīng)該愛上她。因為他們,在王彩鈴看來,是“相同”的,因為“相同”也必定"相通"。但是黃四完全無法拋棄她的外貌只看到她迥異于旁人的特質(zhì)“歌劇=藝術(shù)=被上帝選中=非比尋!倍鴲凵纤,觀后感《電影立春觀后感》。因此,在她奮不顧身的與黃四寶發(fā)生關(guān)系卻橫遭羞辱后她選擇穿著珍藏的禮服從塔頂縱身躍下,不僅是因為她在愛情上受到傷害更多的應(yīng)該是被否定帶來的絕望。
黃四寶,英俊的文藝男青年的愛代表了肯定,他不計外貌放棄種種世俗觀念愛上王彩鈴可以成為王彩鈴證明自己(哪怕僅僅是自我證明)與眾不同,特別,的強力證據(jù)。
但是王彩鈴失望了。她的奮力一搏只換來聲嘶力竭的侮辱。她不知怎樣接受這個讓她措手不及的結(jié)果。她被深刻的傷害了。
看這個電影的時候覺得觸目驚心。總是在不斷的思考自己是不是王彩鈴。前段時間攝像課上老師放《歌舞中國》,看完之后除了感動就是深深的害怕。
小人物的夢想的意義是什么?他們的出路在哪?
梁一,青年時期因為看到金凱利的電影便深深的愛上了爵士舞,他從臺北跳到新加坡再跳到大陸。一輩子全部獻給了爵士舞,去金凱利的墳前祭拜,跳到百老匯成為他最大的夢想,而他的資質(zhì),卻注定他只能在一所民間歌舞學(xué)校教授業(yè)余的歌舞愛好者。
同學(xué)對我說,最殘酷的事情不是懷才不遇,而是根本就沒有才。
毛遂面見平原君時說:臣乃今日請?zhí)幠抑卸J顾煸榈锰幠抑,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
我不過今天才請求進到囊中罷了。如果我早就處在囊中的話,(我)就會象禾穗的尖芒那樣,整個鋒芒都會挺露出來,不單單僅是尖梢露出來而已。
如果我們根本沒有像禾穗一樣的光芒,在堅持理想的道路上,我們該怎樣走呢。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可以改變的,而是無論我們怎么做都無法扭轉(zhuǎn)的,就像王彩鈴不管怎樣的努力怎樣的掙扎也無法憑借自身的天賦調(diào)到中央歌劇院一樣。
我們知道,但她不知道。當(dāng)我們和環(huán)境格格不入時我們只能相信自己是被上帝恩寵的那個,只能全力的抗?fàn)。直到她三十多歲了,散盡了多年的積蓄,到婚介所去找一個男人回歸到大多數(shù)人都要歸附的平凡的生活中,而什么時候,她還曾經(jīng)義正詞嚴(yán)的對一再像她示好的周瑜說:我是寧嘗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
我們周圍有太多的人,或多或少的有著王彩鈴這樣那樣的性格。我們該怎么辦呢?難道我們也要像她一樣等到三十多歲四處碰壁灰頭土臉后才愕然驚醒?
有理想是罪過么?小人物該如何在理想和現(xiàn)實間找到平衡點?
顧長衛(wèi)沒有告訴我們答案,或者,嘗試給我們提供一些或許可以作為出路的途經(jīng)。他讓心高氣傲獻身歌劇的王彩鈴舉起了剔肉刀。
如果這是理想主義者面對現(xiàn)實不得不做的妥協(xié),那么這個妥協(xié)的傷害性不亞于毀滅。
電影只有好看是不夠的,只是打動人也是不夠的,作為一名電影人,作為第五代的導(dǎo)演,作為我們的長輩,我希望顧長衛(wèi)可以對我們進行引導(dǎo),站在高于我們的位置向我們指明前方的路,但他只是滿懷同情的對我們講了一個丑陋卻心懷夢想的女人同現(xiàn)實生活抗?fàn)幍墓适,同情后是深深嘆息,嘆息過,就什么也沒了。
個人覺得這是一部極具李檣風(fēng)格的電影,顧長衛(wèi)更像是一個優(yōu)秀的攝像師而不是導(dǎo)演,以至于完全淹沒在李檣的劇本中。